觀因緣品 第一

觀因緣品 第一  十六偈

 

  不生亦不滅  不常亦不斷  不一亦不異  不來亦不出

  能說是因緣  善滅諸戲論  我稽首禮佛  諸說中第一

 

【龍樹為後生－－有疑畢竟空，取空相而著畢竟空中，生種種過。故造此中論】

問曰：何故造此論？

答曰：有人言萬物從大自在天生、  （：天變化造作萬法，萬法若滅，還歸彼天）

      有言從韋紐天生、          （：天生八天子，八天子生萬物）

      有言從和合生、            （：從眾因緣生；從平等因生；從此男女生）

      有言從時生、              （：時體常：為了因，非生因。時體為萬物作生殺因）

      有言從世性生、            （：冥初。無明）

      有言從變生、              （：神通變。性自變。遇緣變。別變法）

      有言從自然生、            （：不知其所以然。無因而生）

      有言從微塵生。            （：聚則成身，散則歸本）

  有如是等謬故墮於無因、邪因、斷常等邪見；種種說我我所，不知正法。

 

佛欲斷如是等諸邪見，令知佛法故，先於聲聞法中，說十二因緣；

  又為已習行，有大心堪受深法者，以大乘法，說因緣相；

  所謂「一切法不生不滅、不一不異等，畢竟空無所有」。

 

如《般若波羅蜜》中說：佛告須菩提：

  「菩薩坐道場時，觀十二因緣，如虛空不可盡。

    佛滅度後，後五百歲像法中，人根轉鈍，深著諸法。

    求十二因緣、五陰、十二入、十八界等決定相。不知佛意，但著文字。

    聞大乘法中說畢竟空，不知何因緣故空。

    即生疑見：『若都畢竟空，云何分別有罪福報應等？如是，則無世諦、第一義諦。』

    取是空相而起貪著，於畢竟空中，生種種過」。

  龍樹菩薩為是等故，造此中論。

 

【第一義：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

  不生亦不滅  不常亦不斷  不一亦不異  不來亦不出

  能說是因緣  善滅諸戲論  我稽首禮佛  諸說中第一

以此二偈讚佛，則已略說「第一義」。

 

【法雖無量，八事總破一切法】

問曰：諸法無量，何故但以此八事破？

答曰：法雖無量，略說八事，則為總破一切法。

 

【不生不滅：諸師說生相，生相決定不可得，故不生。若無生故不滅】

不生者。

  諸論師種種說生相，                    （生相：一法「先無後有」的顯相）

    或謂因果一、或謂因果異、

    或謂因中先有果、或謂因中先無果、

    或謂自體生、或謂從他生、或謂共生、

    或謂有生、或謂無生。

  如是等說生相皆不然，此事後當廣說。    【觀三相品】

  生相決定不可得，故不生。

 

不滅者。

  若無生，何得有滅？

  以無生無滅故，餘六事亦無。

 

【復說六事：為成不生不滅義】

問曰：不生不滅已總破一切法，何故復說六事？

答曰：為成不生不滅義故。

 

【不常不斷：信不常不斷者，深求常斷，即入不生不滅義】

有人不受不生不滅，而信不常不斷。

  若深求不常不斷，即是不生不滅。

  何以故？法若實有則不應無。

  「先有今無」是即為斷；「若先有性」是則為常，

  是故說不常不斷，即入不生不滅義。

 

【不一不異：以前四門成者，猶不了達，故須設立不一不異】

有人雖聞四種破諸法，猶以四門成諸法。是亦不然。

  若一則無緣，

  若異則無相續，後當種種破，      【觀染染者品】

  是故復說不一不異。

 

【不來不出：以來出成者，猶不了達，故須設立不來不出】

有人雖聞六種破諸法，猶以來出成諸法。

  來者：言諸法從自在天、世性、微塵等來，

  出者：還去至本處。

 

【萬物無生：世間物「先無後有」，不應道理。故說不是「生」】

復次，萬物無生。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劫初穀」不生。何以故？離「劫初穀」，今穀不可得。

  若離「劫初穀」有今穀者，則應有生；而實不爾，是故不生。

 

（萬物，沒有「生」的現象。怎麼說？世間眼見就是知此！

  譬如：第一顆種子沒有生的現象。怎麼說呢？

  若沒有「第一顆種子」，今天不可能得到種子。這是能理解的道理。

  若沒有「第一顆種子」，今天卻能得到種子，先無後有，這樣才稱為「生」。

  事實不然！所以才說沒有「生」的現象。）

 

  【萬物不滅：若劫初穀滅，今不應有穀，是故不滅】

  問曰：若不生則應滅？

  答曰：不滅。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劫初穀不滅。若滅，今不應有穀；而實有穀，是故不滅。

 

  【萬物不常：若法不滅則應是常！不，世物不恆常存在】

  問曰：若不滅則應常？

  答曰：不常。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常；如穀芽時，種則變壞，是故不常。

 

  【萬物不斷：若法不常則應會斷！不，若斷，不應有穀】

  問曰：若不常則應斷？

  答曰：不斷。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斷。如從穀有芽，是故不斷；若斷，不應相續。

 

  【萬物不一：若諸法皆不常不斷，則應為同一體！不，穀與芽不是相同】

  問曰：若爾者，萬物是一。

  答曰：不一。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一。如穀不作芽、芽不作穀。

    若穀作芽、芽作穀者應是一；而實不爾，是故不一。

 

  【萬物不異：若諸法不一，則應相異！不，穀芽與樹芽還是同一件物，故穀樹不異－－從理上說】

  問曰：若不一則應異。

  答曰：不異。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異。若異者，何故分別穀芽、穀莖、穀葉；不說樹芽、樹莖、樹葉。是故不異。

 

  【萬物不來：若法不異，卻相不同，則應從遠方別處來的！不，穀中芽，無所從來】

  問曰：若不異，應有來。

  答曰：無來。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來。如穀子中芽，無所從來。

    若來者，芽應從餘處來，如鳥來栖樹；而實不爾，是故不來。

 

  【萬物不出：若法從遠方別處來，則應從隱密處來的！不，穀中不見芽】

  問曰：若不來，應有出。

  答曰：不出。何以故？世間現見故。

    世間眼見萬物不出。若有出，應見芽從穀出，如蛇從穴出；而實不爾，是故不出。

 

  【雖然你說“不生不滅”的意義，那諸法怎麼來的呢？    答：諸法無生】

  問曰：汝雖釋不生不滅義，我欲聞造論者所說。

  答曰：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

 

  【諸法無生：〈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

  不自生者。萬物無有從自體生，必待眾因。

 

【自生非理：〈一法有二體. 無因無緣. 生則無窮〉】

復次，若從自體生，則一法有二體：一謂生。二謂生者。

  若離餘因從自體生者，則無因無緣。

  又生更有生，生則無窮。

 

  【他生共生非理：他生亦是自生；共生為半自半他，自他皆不生，共生不應道理】

  不他生者。

    自無故，他亦無。何以故？有自故有他。

  不共生者。

    若不從自生，亦不從他生，

    共生則有二過：自生、他生故。

 

  【無因有果：世事不然。若是，則善得惡報；修善不能成佛，不應道理】

  若無因而有萬物者，是則為常；是事不然，無因則無果。

  若無因有果者，布施持戒等應墮地獄，十惡五逆應當生天，以無因故。

 

【小結：自性不在緣中，但眾緣和合生。生不可得，諸法不生】

復次，「如諸法自性，不在於緣中。以無自性故，他性亦復無。」

  諸法自性不在眾緣中，但眾緣和合故得名字。自性即是自體。

  眾緣中無自性，自性無故不自生。

 

  自性無故他性亦無。何以故？因自性有他性，他性於他亦是自性。

  若破自性，即破他性，是故不應從他性生。

  若破自性他性，即破共義。

 

  無因則有大過，有因尚可破，何況無因！

  於四句中，生不可得，是故不生。

 

【四緣：〈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

問曰：阿毘曇人言「諸法從四緣生」，云何言不生？何謂四緣？

  「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四緣生諸法，更無第五緣。」

  一切所有緣，皆攝在四緣，以是四緣萬物得生。

    因緣：名一切有為法；

    次第緣：除過去現在阿羅漢最後心心數法，餘過去現在心心數法；

    緣緣、增上緣：一切法。

 

答曰：

  「果為從緣生，為從非緣生？是緣為有果，是緣為無果？」

  若謂有果，是果為從緣生、為從非緣生？    

  若謂有緣，是緣為有果、為無果？         

  二俱不然。何以故？

  「因是法生果，是法名為緣；若是果未生，何不名非緣？」

  諸緣無決定。何以故？

    若果未生，是時不名為緣；              

    但眼見從緣生果，故名之為緣。         

    緣成由於果，以果後緣先故。

    若未有果，何得名為緣？

      如瓶以水土和合故有瓶生，見瓶緣知水土等是瓶緣。

      若瓶未生時，何以不名水土等為非緣？   

    是故果不從緣生。緣尚不生，何況非緣。 

 

   (事物的後果，是因為有這環境才發生，還是因為沒有這環境才發生。)

   (這環境，是為了要發生這後果，還是為了不要發生這後果，才存在。)

    (A：結果還未發生前。這環境，不能說是會造成這結果的條件。)

       (是因為看到了結果。才知道，啊～這環境是發生這結果的條件。)

      （陶土加水，燒成瓶。於是說：土水是瓶的條件。）

    (B：那麼，瓶未燒成前，能說土水，不是瓶的條件嗎？)

     (結果，不是從環境條件產生的。有條件都不見得能產生這結果，何況沒條件。)

 

【若果從緣而來：先有果、無果，皆不應道理】

復次，「果先於緣中，有無俱不可。先無為誰緣，先有何用緣。」

  緣中，先非有果、非無果。                

    若先有果，不名為緣，果先有故。        

    若先無果，亦不名為緣，不生餘物故。   

 

     (在這環境裡，不是已經先決定好，會有或沒有這結果。)

     (緣的意思是“假借外物”。如果結果先決定會存在，那就不需假借了。)

    （如果結果先決定不會存在，那也不需假借。）

 

【已破諸因，今破諸緣】

問曰：已總破一切因緣，今欲聞一一破諸緣。

答曰：「若果非有生，亦復非無生，亦非有無生，何得言有緣？」

(因緣者：)

  若(因)緣能生果，應有三種：若有、若無、若有無。  (緣中有果；緣中沒有果；有半果。)

  如先偈中說，

      緣中若先有果，不應言生，以先有故。 

       (如果先決定有，而後來才看見。那不是由無變有，早已有，不是生。)

      若先無果，不應言生，以先無故，      

      (如果先決定沒有，而後來當然沒有。既然沒有，怎麼是生。)

  亦應與非緣同故。

  有無亦不生者，

    有無名為半有半無，二俱有過。                

      (如果先決定有“半果”，這半果的特徵是什麼？例如，半好半壞瓶。)

    又有與無相違，無與有相違，何得一法有二相？  

      (能盛水，是好瓶；不能，是壞瓶。如何半能半不能？)

  如是三種求果生相不可得故，云何言有因緣？

 

次第緣者：

  「果若未生時，則不應有滅，滅法何能緣？故無次第緣。」

  諸心心數法於三世中次第生。           (過去心滅，生現在心；現在心滅，生未來心。)

  現在心心數法滅，與未來心作次第緣。   (現在心滅。心滅和合次第緣，變成未來心！)

                                       (如果有未來心這種法，這未來法現在有呢？還是沒有。)

  未來法未生，與誰作次第緣？           (未來法還未有，表示現在法未滅！沒有滅法，次第緣也不在。)

  若未來法已有，即是生，何用次第緣？   (未來法已有。都已經有了，就沒用上次第緣。)

 

  現在心心數法                         ()

    無有住時，

      若不住，何能為次第緣，

      若有住，則非有為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常有滅相故。

    若滅已，則不能與作次第緣。

 

  若言滅法猶有則是常，若常則無罪福等。

    若謂滅時能與作次第緣，滅時半滅半未滅，更無第三法名為滅時。

      又佛說：「一切有為法念念滅，無一念時住」。

      云何言「現在法有欲滅未欲滅」？

    汝謂一念中無是欲滅未欲滅，則破自法。

    汝阿毘曇說：「有滅法、有不滅法；有欲滅法、有不欲滅法」。

      欲滅法者，現在法將欲滅。

      未欲滅法者，除現在將欲滅法。

      餘現在法及過去未來無為法，是名不欲滅法。

  是故無次第緣。

 

緣緣者：

    如諸佛所說，真實微妙法，於此無緣法，云何有緣緣。

  佛說大乘諸法，若有色無色、有形無形、有漏無漏、有為無為等

  諸法相入於法性，一切皆空無相無緣。譬如眾流入海同為一味。

  實法可信，隨宜所說不可為實，

  是故無緣緣。

 

增上緣者：

  「諸法無自性，故無有有相；說有是事故，是事有不然。」

  經說十二因緣，是事有故是事有。此則不然。何以故？

    諸法從眾緣生故自無定性，自無定性故無有有相。

    有相無故，何得言是事有故是事有？

  是故無增上緣，

  佛隨凡夫分別有無故說。

 

復次，

  「略廣因緣中，求果不可得；因緣中若無，云何從緣出？」

  略者，於和合因緣中無果。

  廣者，於一一緣中亦無果。

    若略廣因緣中無果，云何言果從因緣出？

 

復次，

  「若謂緣無果，而從緣中出；是果何不從，非緣中而出？」

  若因緣中，求果不可得，何故不從非緣出？如泥中無瓶，何故不從乳中出？

 

復次，

  「若果從緣生，是緣無自性，從無自性生，何得從緣生？

    果不從緣生，不從非緣生，以果無有故，緣非緣亦無。」

  果從眾緣生，是緣無自性。

  若無自性則無法，無法何能生？是故果不從緣生。

  不從非緣生者，破緣故說非緣。實無非緣法，是故不從非緣生。

  若不從二生，是則無果。無果故，緣非緣亦無。